有一部劇,想給大家分享很久了。
一直未能動筆的原因,是因為它的尺度,和它的厚度。
將近 100 年前,英國作家阿道司 · 赫胥黎揮筆寫下一部《美麗新世界》,一經出版即引發轟動,是 20 世紀最經典的反烏托邦文學之一。
這部作品的深刻隱喻,令其成為近百年來經久不衰的封神之作。

在這百年里,有無數影視從業者試圖將其搬上銀幕,還原書中所呈現出的場景。
但每一次的改編均不成功,包括 2020 年的這一部劇版。

這部成品差在哪?
回避原著最直擊靈魂的痛點,隔靴搔癢,避重就輕地亂燉出一鍋大雜燴。
美則美矣,它沒有心。
完美的烏托邦,
" 幸福 " 的工具人。
在福帝紀元 632 年,物理、生物等高尖科技已然高度發達,在那個時候,世界已經不以國籍作區分,就叫世界國。
最先進的文明和技術,更集中聚集在一個名叫 " 新倫敦 " 的城市中。

在這里,人類早已脫離了被溫飽、疾病、衰老、紛爭的困擾。
人人安居樂業,各司其職,不愁吃穿。
所有疾病已然被生物學家攻克,所有人永葆面容的青春,無需懼怕歲月流逝;而令現代人備受折磨的濃重焦慮感,在這里也沒有生存的土壤。
畢竟在不知何去何從、欲望和現實無法調和的時候才會焦慮。
如果想要的都有了,沒有的也不想要了,躺平認命的佛系人類,又何來痛苦之說?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你需要做的不過是聽從命運的指令,照做就行。
等等,命運是誰?
系統,體制,秩序。
在這里,人類被剝離了所有社會關系:沒有一夫一妻締結制,人們不再通過胎生,所以沒有母親和父親,沒有七大姑八大姨等任何一切錯綜復雜的人情關系。
人人獨立存在,又彼此相屬。
每一位公民都是屬于集體的,集體又屬于誰?你猜。

新倫敦里的嬰兒,由系統在干凈的瓶子里:統一孵化,分類,區別培育,然后送上不一樣的命運軌道。
每一個新倫敦人,在還是一顆受精卵的時候,他們的一生就早已被注定。
這個命運預設系統,把人按照希臘字母的順序分為五個等級,五個種姓:α(阿爾法)、β(貝塔 ) 、γ ( 伽瑪 ) 、δ(德爾塔)以及 ε(厄普西隆),在每個等級又細分為 + 和 -,每個等級的人們,有著專屬于他們的命運。

α(阿爾法):
以頂格標準進行精英化培養,以便于日后接任新倫敦各個領袖席位。
β(貝塔 ) :
β 屬于上流社會,日后把持住高精尖等重要科技領域的研究位置。
α 和 β 屬于貴族,擁有高智商,且同時具備無上的美貌。他們享受一切物質,和大把可供娛樂與放縱的時間精力和錢。

γ ( 伽瑪 ) :
數量頗多的大多數平民,日后從事服務行業。
δ(德爾塔)和 ε(埃普西隆):
矮小,笨拙,且智力低下的低端人口,負責簡單重復辛苦的體力勞動。
在人類孵化中心里,每一項執行和操作都極其冷漠,也極其高效:不健康的胚胎被毫不留情地剔除;具有優質基因的受精卵被精心照料,注入各種營養物質幫助其茁壯發育;
而那些所需數量最多,但又最低端的 ε 人,則會用所謂的【波坎諾夫斯基程序】促使由一個受精卵無限分裂成 70 個或者 100 個,批量復制粘貼般,生成五官面容一模一樣的克隆人。
如同打滿激素,3 個月就催熟出欄的,肉雞。

又令其缺氧,將其催熟,讓胚胎發育低于一般水平。
胚胎缺氧雖然會影響大腦發育,限制骨骼生長,但沒關系——
埃普西隆只做體力活兒,不需要智慧。
如同女媧造人,有的人是親手捏的泥人,有的人則是繩子甩下的泥點。

" 你所看到的,
都是他們想讓你看到的。"
雖然新倫敦人也分貴賤,但沒有關系,他們早已在 " 睡眠教育 " 中深刻地烙印下了 " 幸福 " 的概念。
每一個新倫敦人在有意識之前,就開始接受千百次的循環語音洗腦:
厭惡文化,藝術和宗教,遠離無法提供消費的鮮花和自然;厭惡獨處,家庭,固定伴侶等會產生情緒波動的親密關系;
他們還被設計成:熱愛消費,熱愛集體,熱愛縱欲和濫交;甚至,發自內心熱愛自己所處的等級,認為自己的等級是最幸福的。
每一個人在命運預設室里,早已被安排好了自己的出廠設置。

人人感覺幸福,人人兢兢業業,人人各司其職,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運。
這沒有煩憂的美麗新世界。
如果還是會有負面情緒不受控地溢出,沒關系,新世界為你準備了能夠迅速讓你飄飄然的致幻劑 " 嗦麻 "。
過去未來讓你煩惱?吞克嗦麻只剩當下。
與其受煩惱,不如嗦麻好。

人類孵化實驗室的主任這樣描述到:
" 最終,孩子的思想就是這些暗示,這些暗示就成為孩子的思想。不僅僅是孩子的思想,也是他們成年后的思想,一生如此——判斷,渴望和決策的思想,就是由這些暗示組成。 可是,這一切暗示都是我們的暗示啊!這是系統的暗示!"
遍地都是 " 正 " 能量的美麗新世界,容不下真實的痛苦、恐懼、困惑和質疑。
在這里,個人意志不僅不重要,甚至是有害的。

在這個美麗的新世界里,目及之處皆是奪目的繁榮,細想一步,又令人不寒而栗。
但沒關系,只要你愿意放棄思考,即可沉溺在這種榮景里,獲得即時的快樂。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在原著中,一個 α + 等級的伯納德,因為育嬰師的疏漏在他的胚胎瓶里被注入了酒精,導致他身材矮小瘦弱,遠不如正常 α + 的人們那樣英俊偉岸。
他因此陷入了孤僻和自卑,而大量的獨處時間,又讓他開始萌生出獨立意識。

某一次機會,伯納德帶著 β + 的列寧娜闖入文明尚未普及的蠻荒之地,卻因此遇見了蠻荒之地長大的 " 野蠻人 " 約翰,見證了另一種人類的活法。
出于伯納德的私欲,他帶著約翰返回新倫敦。
未經 " 文明 " 洗滌,未曾受馴的約翰在新世界里橫沖直撞,淪為破壞其安定的一顆子彈。

史上最大尺度的 " 禁片 ",
就這???
這個故事呈現出一個宏大且深刻的世界觀,僅僅文字描述,就足夠震撼了。
可惜,影視劇制作方放著這足以封神的原作不用,偏要變著花樣魔改。
如果用一句話評價劇版《美麗新世界》,那大概會是:" 他終于變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那種人 "。
原著本來是用來諷刺:人類在奶頭樂的麻痹中滿足現狀,失去思考能力的現象;
而劇版卻精準避開了最具暗諷意味的內核,反而用大量聲色犬馬,酒池玉林,海天盛筵群 P 現場、大尺度 xxoo 的劇情填塞:

三位主角:伯納德,列寧娜,約翰,無一不被改得面目全非:
原作中:不甘心接受投喂的伯納德,萌生想要自由的獨立意志;" 野蠻人 " 約翰寧愿死也不肯虛偽的,被欺騙的快樂。
劇版變成:伯納德和約翰,為了討得大美人列寧娜的歡心,互相攻訐,爭風吃醋。覺醒了的個人意志,全部花在狗血三角戀上了。
整個作品成為空有形式,沒有靈魂,又獵奇又低俗爽片——
諷刺奶頭樂的作品,最后淪為了奶頭樂本身。
大批網友冷漠地打差評:" 赫胥黎要是看到了,棺材板估計蓋不住了。"

你要真實的痛苦,
還是虛幻的快樂?
由于劇版《美麗新世界》魔改得實在讓人一言難盡,所以我又重溫了一次原著。
那顆可以令人忘記痛苦的致幻劑 " 唆麻 ",讓我想起《黑客帝國》中,那兩顆紅藍色的藥丸:
選擇藍色或者紅色藥丸,決定了你是要享受系統給你設置好的,美妙但虛假的幻覺;還是打破幻想,直面鮮血淋漓的殘酷現實?
Neo 選擇了后者。

原著中的約翰也選擇了后者。
分隊中的塞弗本來選擇了后者,但后來被現實錘平棱角,又后悔了,哪怕背叛隊友也要回到虛幻中去:
" 讓我在母體里做一個有錢的名人。要一輩子沒有痛苦,快活地在夢里活一生。"

妥協,放棄,向生活投降,總是容易的。
只需要閉著眼睛,順從地張嘴吞下對方塞進來的一切就可以了,甚至過得還不賴。
而保持清醒很難,堅持很難,思考、覺醒、奮起抗爭,奪回主動權……沒有一項可以輕易實現。
在日常生活被 " 算法 " 和大數據控制了的當下,誰說我們能夠幸免呢?
如果只躺平了,等待系統給安排每日資訊,安利吃喝玩樂,迷失在各種短平快的奶頭樂轟炸之中,想要虛幻的快樂太容易了。
過多淺薄的快感無上限拉高情緒閾值;廉價的碎片信息填滿大腦內存,讓人無暇習得無聊、枯燥、乏味但寓意深邃的事物。

在《美麗新世界》原著中,約翰和 " 造物主 " 對峙:
" 我不喜歡舒服,我要上帝,要詩歌,我要真正的危險。我要自由、我要善良、我要罪惡。"
" 實際上,你在爭取苦難的權利。"
約翰說:"我是在爭取苦難的權利,我寧可不快樂,也不要那種虛偽、欺騙的快樂。"

人人試圖規避的負面情緒:痛苦,迷茫,恐懼,焦慮……卻正是我們生而為人最寶貴的特質。
如果因為怕疼就放棄思考和反抗,主動擁抱奶頭樂式的迷幻劑,只會淪為巴浦洛夫實驗室的狗。
很多人以為自己沒有選擇,其實他們有。
撥開迷霧,拒絕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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