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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生活腔調 3年前 (2022) 虛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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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三明治(ID:china30s),作者:ChenSi,原文標題:《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 My City in 2022》,頭圖來自:F.A.LEONARD(內文配圖)

克里斯托弗在我家樓下開酒館的時候,一幫鄰居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我們算是看著他的酒館開業的。2020年4月,新冠疫情在新加坡的客工宿舍大范圍流傳,政府關閉學校、餐廳和一切人群聚集的場所,整整兩個月;所有的施工工地也因此停業,我們家門口那棟在建公寓也一直擱置著。到了七月份,各個場合重新開放,工程也重新開展,我們饒有興致地看著門口那棟樓終于完工,每次有新住戶搬進去都興奮不已,恨不得拿個望遠鏡偷窺,畢竟這是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令人興奮的變化。樓下開起了超市、托兒所,然后就是克里斯托弗的酒館。

我家這一帶,雖然有那么幾棟新建的公寓,但總的來說,不屬于外國人集中居住的片區。以地鐵線為界,北面是四棟新型公寓,南面則是新加坡政府建的組屋區(類似于香港的公屋或是中國大陸的經濟適用房)

在南面組屋區,當地人每天早晨穿著短褲拖鞋,去自己熟識幾十年的咖啡店,坐下來點一杯“鴛鴦”咖啡(一半奶茶、一半奶咖的混合飲品)。對于克里斯托弗開的這種德式啤酒館,熱衷美食嘗鮮的當地人大概率會好奇、覺得新鮮,來吃個幾次,嘗過了簡單菜單上的大部分菜品以后,就不再光顧。

而北面公寓區、我們所租住的房子,大多由來自新加坡周邊的東南亞國家的富人以投資為目的購買,再出租給外國人。本區大部分外國人是外派來新的日本家庭,因為日本學校就在附近;男人很少出現,可能是忙于工作和應酬;女人們大部分在家育兒,彼此之間時常聚在一起說日語,但不知是因為文化差異還是英文不好,她們都不太與其他家庭打交道。公寓里也有一些華人家庭,以及來自歐洲、美洲或者澳洲的白人,大家的關系僅限于在電梯里或泳池邊打個招呼。

而德國人克里斯托弗在這樣一個地點,這樣一個時間——新加坡剛剛從第一次為期一個月的全面封城中解封——選擇開了一家酒館,不由得讓我好奇,他將怎樣經營他的酒館,誰又會成為他的常客。

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圖片來自F.A.LEO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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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這家新開業的酒館,我們點了店里的招牌——德式烤豬肘。一個穿深藍色馬球衫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可能是聽到了我們的法語對話,他也用生硬的法語與我們攀談。男人滿頭灰發,身材倒是保持得很不錯,沒有當地大部分中年白人的啤酒肚,氣色也很好,笑容滿面。他自我介紹叫克里斯托弗,是這家店的店主,德國人,三年前來的新加坡,之前在香港的香格里拉酒店德國餐廳做主廚,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開一個屬于自己的酒館兼餐廳,賣正宗的德國啤酒和烤豬肘。

克里斯托弗為我們端來紅酒。出乎意料地,他把酒倒進我的杯子里,讓我先品嘗。

西餐廳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客人點了葡萄酒的話,餐廳老板開酒之后,要先倒出來一點點,給餐桌上那個最重要的客人,或者看起來最懂酒的人,讓ta品嘗;確認過沒有木頭塞味道之后,才正式給餐桌上的所有客人倒酒。

自從來到新加坡后,我就注意到一點:餐廳里的試酒,服務生永遠都是先倒給我先生,而不是我。此外,點菜和買單,服務員都會如同默認一般,只對著我先生說話,從來不看我。甚至連我們一起去做腳底按摩,按摩館也是默認將更有經驗、按得更好的服務員派給我先生而不是我。

我不知道因為他是男人,還是因為他是白人,或是二者兼有,這種約定俗成的歧視讓我感覺不快,想拿著信用卡懟到他們鼻子底下,告訴他們,我是女性,是亞洲人,但同樣也是家里賺錢買單的主力。

在此背景下,克里斯這個尊重的舉動,瞬間贏得了我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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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F.A.LEO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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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我們常在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呆著,有時候全家一起來吃飯,有時候放工之后來這里喝一杯,放松一下。

新加坡從2020年3月開始,所有條件允許的企業都應讓員工在家工作。在家上班,聽起來十分誘人,實際操作起來并沒有那么愉快。由于員工人不在公司,彼此之間見不到面,大家都想要證明自己確實是在工作,于是對同事、客戶發來的會議邀請不敢拒絕,久之行程表便越來越滿;另一方面,老板們看不見員工,難免焦慮,總想著不要讓他們鉆了空子,各種奪命連環call、WhatsApp消息輪番轟炸,無論是午飯時、如廁時、晚上給孩子講故事時,直到深夜,只要老板還沒休息,員工就不敢不回消息。

新加坡沒有四季,整個2020年,我感覺自己每一天的日子都一樣:早上起來,八點鐘開始投入第一個會議,一直到深夜,往往過了午夜,才回完老板的最后一條消息。中途有時會停下來吃飯,有時不會。日子與日子之間,并無區別。

直到一天,在掛掉電話,將鼠標用力摔在地上、眼見它四分五裂時,我意識到,這個狀態不對。我必須給自己一點放松的時間。

于是,每天傍晚六點鐘,不管會議有沒有開完,我都會準時出現在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要一杯當日特惠的酒,如果有電話會議,就掛上耳機開會;如果碰巧有半小時的空隙,就望著酒館門前的空地,腦子里放空,什么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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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期間,停車場上無人的游客大巴

在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我們結識了越來越多住在附近的人們,大部分是外國人。有我們同層樓的鄰居,愛爾蘭夫婦斯蒂芬和伊瑪,他們在新加坡的國際學校當老師;本來我們在同一樓層,從未互相打過招呼,因為都去克里斯托弗小酒館的緣故,反而混熟了,發展到我家的貓每天都會跑去他們家玩的地步。還有我保險業的同行、隔壁樓的法國人瑞杰,我們因為都喜歡一起去酒館里工作、都用法語打電話而互相攀談起來,交談之中發現雙方的娃竟然是幼兒園同班同學。

在酒館結識混熟的鄰居當中,和我們關系最好的當屬西蒙和瑪麗一家。這是一對法國夫婦,帶著7歲和4歲兩個小女兒。不同于大部分外派家庭的夫唱婦隨——先生被外派過來,太太便帶著孩子跟著,他們家是由瑪麗外派過來的。

瑪麗在谷歌工作,是大數據工程師,正是新加坡急缺的人才;西蒙跟著太太過來后,就遇上了疫情,當了一段時間的全職爸爸。他熱愛美食也愛美酒,做得一手好菜,每餐飯必小酌一杯,逐漸喝出了一個小肚子。由于聊得來,也因為兩家孩子年紀相仿,我們與西蒙瑪麗時常聚會,經常是這個周末我們去他們家吃飯,下個周末他們來我們家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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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外國居民和游客聚集的羅伯遜碼頭,在疫情封城期間,空無一人

2020年的圣誕節,和大部分生活在新加坡的外國人一樣,我們沒能回家過“年”。

新加坡在2020年的六月份已經結束了居家隔離的“斷路器”時期,堂食開放了,學校重開了,居民們也可以自由地去公園、商場、健身房。只是人人一只無論何時何地都焊在臉上的口罩,提醒著病毒的無處不在。

聚會也始終限制人數,根據疫情輕重緩急,從二人到五人到八人不等。我們的小區曾出過一件大事:有一戶屋主請了超過規定人數的朋友來家里聚餐,結果被小區攝像頭拍到,第二天收到新加坡移民局通知,限他們全家卷席鋪蓋48小時內離境,永世不得再入境新加坡。那畫面在疫情兩年來長期占據我的腦海,更加深了我長期作為外國人、時刻準備著被趕出國境的焦慮感。

在整個疫情封閉期間,新加坡關閉了國境,只出不能入。如果選擇離開國境,基本上就不可能回來了。

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圖片來自F.A.LEONARD

進入圣誕月——十二月份以來,那些不能回家、鄉愁無處釋放的外國鄰居們,在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里不知道聚過多少次餐。當然,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地計算好了人數,絕不超過政府規定的上限。

那段時間,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迎來了新的合伙人——俄羅斯人歐萊格。這位新老板就住在我們的公寓樓里,他的身體面積很寬,竟然還說得一口標準的中文,稱自己在上海呆過七年。

我們和瑪麗西蒙一家,將今年的圣誕聚餐就設在了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在兩位老板熱情的推薦之下,我們嘗了圣誕節新推出的菜,俄羅斯沙拉。剛吃了一口,幾個來自中法美食大國的人彼此默默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把吃進嘴里那裹滿了工業蛋黃醬的塑料味兒、沒煮熟的土豆吐進了餐巾紙。

圣誕特供的德式烤鵝卻很驚艷,一只肥美的小鵝對半切開,表皮均勻地烤得焦黃香脆,內里卻一點兒也不柴,一切開,粉色的鵝肉往外漾出汁兒來,配上德式酸菜,正好化解了油膩。克里斯托弗不愧是前米其林餐廳大廚啊。

餐后,我帶著早就坐不住了的娃,出去酒館門口透透風。酒館連同門口的小小的廣場,都屬于這棟新公寓,有一個很小的兒童游樂園,提供給公寓里的住戶們使用;靠近馬路邊,種滿了一排美人蕉,葉片碩大肥厚,花朵鮮紅似血。在我的家鄉,那個靠近熱帶的南方小城,也有許多這樣的美人蕉;由于工作、跨洲遷徙和疫情等原因,我已經整整三年沒能回家了。

克里斯托弗在小廣場上抽煙。灰白色煙霧升起,仿佛把他的額發染得更白了一些。不同于歐萊格,克里斯托弗不住在這一帶,有時我晚回家,也會看見他在這個廣場上抽著煙,等著網約車到來;身后是打烊的酒館,熄了大部分的燈,如同沉睡的獸。

我回頭,看向他身后的酒館。這是圣誕節,人們也藉此想要多呆一點時間,因此酒館里仍然人滿為患。然而新加坡自從疫情以來便頒布了10點半以后不能喝酒的禁酒令,克里斯托弗因此被罰過8000新幣,所以此刻桌上的酒早就收掉了。

“你聽說了嗎,傳聞堂食又要關了?”

克里斯迅速掃了一眼周圍,用嘴型無聲地吐出一句F開頭的粗話。“關了開,開了關,什么時候是個頭?”

我也沉默了。酒館里的熱鬧氣氛卻不減,燈火通明;然而沒有了酒精的驅使,仿佛又少了點什么,客人們的喧鬧聲中,透著一點點強作歡顏的意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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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關閉堂食前一天,所有的桌椅都被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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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20到2021年,新加坡前后一共經歷了三次管控。每一次,根據疫情的輕重緩急,以及疫苗的普及程度,最嚴重的時候,關商場關餐館關學校,人人居家隔離;輕則禁堂食,或是限二人同桌。有段時間,我們一家三口去餐館,卻要分成兩桌坐,而且為防彼此之間交談互動,兩桌還必須分隔得遠遠的。曾經就出現過我倆坐在門口的桌子上吃飯、兒子一人遠遠地獨占一張小桌子津津有味地看視頻的滑稽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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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桌僅限二人堂食,一家三口得分成兩桌坐

然而到了2021年秋天,形勢卻突然好轉。那時,世界性的新冠疫情已經持續了一年半,新加坡這個小小的島國,也關閉了一年半。九月份,新加坡宣布允許出入境,并頒布了新的政策:世界各國被新加坡政府分為了四個不同的等級,等級不同,入境政策也不同。第一梯隊如中國,進新加坡可以入境免隔離,但由于眾所周知的原因,仍然吸引不來中國游客。法國處于第二等級,可以入境,但需酒店隔離14天。到了十月份,14天的酒店隔離變成了居家隔離。

我們心動了,西蒙瑪麗心動了,所有近兩年沒回家的異鄉人們都心動了。鄰居之間,酒館客人之間,大家最經常問彼此的問題就是,今年圣誕,回不回家?

2021年10月19日,我仍然記得那個日子,新加坡宣布包括法國在內的11個國家加入“旅行走廊”計劃,所有人入境新加坡免隔離。我第一時間翻出保險柜深處的護照,近兩年沒見天日,護照封皮上已經長出了白色的霉斑。去法國的機票是半年前就買好了的,買的時候并未抱有希望能成行,最好的打算是帶著孩子居家隔離,沒想到現在連隔離都不需要了。我立刻通知在法國的親朋好友,并在網上下單了近十公斤的芒果干、榴蓮酥、咸蛋黃魚皮、肉骨茶包等新加坡特產,準備帶回法國。

時隔兩年,終于要第一次離開小島了。

克里斯托弗仍舊一個人在門口的小廣場上抽煙。我問他,圣誕節打算回家嗎。

“我不回去。”克里斯托弗把盤子放在我們的桌上,想了想又補充道,“孩子們今年要去他們媽媽的新家過節呢。我前妻今年剛剛再婚了。”

一時間,我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克里斯托弗沖我笑笑,走回吧臺,將上頭放著的半杯啤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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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F.A.LEON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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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初,從歐洲回來后,我們就沒有再去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聚過。

年前,像疫情期間新加坡的大多數公司一樣,我所在的公司再次經歷裁員,目標是整個COO辦公室底下的近30人一個不留。除夕當天早晨,我穿著過年的紅裙子,外面套了黑西裝,去一家公司面試;面完試再趕回家做年午飯。我請了瑞杰一家和西蒙瑪麗一家——新加坡已經進一步開放,允許最多十人聚會——來家里感受過中國年的氣氛。我準備做盆菜和餃子,盆菜里有十幾種不同的食材,由于煮熟的時間不一樣,需要分別燙熟,以滿足不同的火候,因此做起來特別麻煩。我將海參、鮑魚、鮮貝、鮮蝦、燒肉、白菜、西蘭花以及各種丸子等,一樣一樣分別放入滾水里,一邊掐表看時間撈起。

手機振動,收到了瑞杰的一條消息。是一張圖片,不用放大就能看清楚:測試劑上清晰的兩條淺紅色的線,和不想要孩子的人的驗孕棒一樣,觸目驚心。

“我陽了。今晚我們全家都去不了了,真對不起。”

我們的年午飯,就只剩下西蒙瑪麗和他們的孩子們四位賓客了。從前回家過年,我奶奶家是個大家庭,總能聚齊二三十人來,開兩桌,一桌喝酒的,一桌不喝酒的。海邊的城市,年夜飯不吃餃子,但總繞不開各種海鮮珍肴:多寶魚,斑節蝦,鮮魷魚,活章魚,蝦姑,也一定有海參鮑魚等硬菜。還有我魂牽夢縈的家鄉炒米粉,春節的畫面里,總少不了奶奶掂著大鐵鍋、翻炒著里面的香菇、韭菜、蝦皮、紅燒豬皮,和供十來人吃的米粉的景象。

我看著眼前正在滾水里打轉的西蘭花,一滴眼淚掉進鍋里。擦干眼淚,繼續對付眼前的菜。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客人就要來了。

等到手忙腳亂做好盆菜,我才發現餃子皮忘記從冷凍格里拿出來,原本計劃和孩子們的餃子工作坊也泡湯了。三個正處于頑劣年齡的小孩在家里跑來跑去,將家里所有的玩具都翻出來攤了一地,剩下僅有的幾處空白,被他們用水彩顏料和吃剩的米粉撒滿,沒個落腳的地方。

一頓飯吃到下午四點鐘,賓客們走了,先生也帶著孩子出門了。我一個人把整個家重新打掃了一遍,好不容易收拾妥當,匆匆忙忙洗個澡,剛想給國內的父母打個電話,先生和孩子又回來了,我只好頂著一頭還沒來得及洗掉發膜的頭發,又開始給孩子做飯。前一天準備了太多餃子餡,吃完晚餐,我又開始包餃子,一直包到了晚上十點。

從前在家過年,叔嬸姑伯們從早上開始洗菜切菜,蒸煮炒炸,一個一個的菜端上桌,孩子們吃得不亦樂乎,但總有人留在廚房忙碌,好不容易擦干手上桌吃飯,圍裙還沒摘,就要收拾清理了。原來做主婦,單打獨斗地準備年菜,再獨自收拾一切,是這樣的滋味。

年就這樣過完了。這是我第七個沒有回家過年的年頭,也是我第四年沒能回家。而我的奶奶,過完年,也100歲了。有生之年,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

沾著一頭一手的面粉,我站在廚房里,突然就崩潰大哭起來。

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新加坡的傳統年夜飯里必有這么一道“盆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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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新加坡徹底開放了。出國旅游,入境時不再需要做核酸檢測;堂食聚會不限制人數,夜店開放,卡拉OK開放;在室外也不再需要戴口罩。我們生活中最明顯的變化,是各種活動增加了:攀巖、舞蹈課,雖然室內運動還要戴口罩,但這些需要互動的運動項目在疫情期間是沒有的;健身房、高爾夫球這些之前保持運營、但由于限制人數一直很難約到時間的運動,現在也變得非常容易預約。

興奮于新加坡的新變化,我和先生每天都在興致勃勃地策劃,接下來要去哪里過周末或旅行。先是帶孩子去了離新加坡最近最方便的馬來西亞樂高王國過周末,又去了泰國和菲律賓旅行。五一長假的最后一天是個周日,我們旅游回來,到達新加坡樟宜機場,根本叫不到網約車,所有人都在的士搭乘點排隊等車。看著眼前至少折疊了五六層的長長隊伍,竟然隱隱鼻酸,心生感動——過去那個繁華喧囂的新加坡,那個人山人海的樟宜機場,終于回來了。

新加坡:我們最終都離開了那個小酒館

解封后的樟宜機場,又見長長的打車隊伍

不記得是從哪一天起,我們不再與西蒙和瑪麗每周相聚了。周間,大家都有活動安排;周末,不是我們在新山,就是他們在普吉島。即使是那些大家都在新加坡的時候,也都各自有局。每次互相發短信問候,對方總是顯得很忙,時間一直約到兩三周以后;想必他們眼里,我們也是如此,匆匆忙忙,漫不經心的一句“哦你沒空,那下次再約啊!”之后就再沒有了下文。想起那些和鄰居們相聚在克里斯托弗小酒館的日子,恍若隔世。

我也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沒再見到克里斯托弗出現在他的酒館里。居家辦公的日子結束了,我回到了辦公室上班,傍晚不再去他的酒館開電話會議。下班的時候,總會經過酒館門口的小廣場,來往的行人似乎變多了;大部分人仍舊習慣性地戴著口罩,盡管新加坡的室外口罩令已經取消了。然而酒館里的賓客好像沒有變多,沒看到疫情后的“報復性消費”。也許是因為開放的夜間活動場所越來越多,可供選擇的去處增加了,人們便不再執著于同一家熟悉的餐館,而是到處嘗鮮去了。

幸而晚上10點半的禁酒令結束了。酒館的室外座椅里,常有酒客抱著一升裝的啤酒杯,一直坐到深夜。

然而我還是沒有看見克里斯托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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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F.A.LEONARD

五月底的一天,我在家聽到貓在門外走廊叫了幾聲后,傳來了開門聲。探頭一看,伊瑪穿著家居服站在門口。我走過去與她攀談。

“我們已經決定,下個月學校的學期結束,我們就回愛爾蘭,徹底搬回去。”伊瑪說。

我有些詫異。我理解這種在小島上被困兩年、期待回歸自由的心情,但新加坡已全面開放,大家都開始到處旅游;他們這時候回去,不是可惜了嗎?

“我和斯蒂芬兩家是鄰居,高中成了戀人。大學畢業后一起去間隔年,環游世界,后來到新加坡,找到了現在的工作,又一起經歷過疫情,經歷了高低起伏種種,漸生退意。也許是時候結束旅程,回到家鄉,陪伴父母,也建立屬于自己的家庭了吧。”

我點點頭。二十出頭就獨自到國外生活,那種始終作為異鄉人的格格不入,常年漂泊在外萌生出的倦意;有時深夜醒來,面對夢外的黑暗,需要恍惚很久才能確認自己身在何地。這樣的時刻,在我十幾年的國外旅居生涯中,又何嘗沒有出現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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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當我們和西蒙瑪麗一家再次聚集在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時,發現自從三月底開放以來,我們就沒再聚會過;而上一次一起來到克里斯托弗的小酒館,竟然已經是去年圣誕節前的事了。世界仿佛被分成了“疫情前”和“疫情后”兩個突兀的象限,各自瞪大了眼睛,認不出彼此。

克里斯托弗不在那里。他的俄羅斯合伙人歐萊格坐在酒吧后面調酒。旁邊一小杯伏特加,是給他自己的。我們禮貌地向他詢問,好久沒看見克里斯托弗了,是不是去度假了,或者回家了。

歐萊格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種不太自然的表情,幾秒鐘之后,生硬地回答,“對,他已經不在這里了。”

已經不在這里了。這句話有許多層含義,他現在不在餐館、去休假了?他離開餐館,不再這里工作了?還是他徹底離開新加坡了?

歐萊格低下頭,繼續專注調他的酒,沒有再和我們說話。我們回到桌上,默默地舉杯。菜單換了新的,許多之前的菜都沒有了,譬如我們都很愛的慕尼黑白香腸;之前試行過的幾道菜如俄羅斯土豆沙拉,已經被正式放進了菜單里。我們點了招牌菜德式烤豬手,烤成金黃的外皮仍然酥脆,但打開來,里面的肉干硬如柴,沒有了以前一口咬下去就往外溢出的噴香肉汁。我們用不太尖銳的刀用力切著肉,這的確不是克里斯托弗做的烤豬手了。

外面扎堆的年輕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比賽,轟地爆發出歡呼聲。禁酒令結束,不再需要在10:30 匆匆收掉桌上的酒杯。我們也不用頻頻看表,可以從容地分完瓶子里的紅酒。

但我們以后也許不會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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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F.A.LEONARD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三明治(ID:china30s),作者:ChenSi

版權聲明:虛像 發表于 2022年7月8日 am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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