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 年 6 月 15 日，彼得 · 斯科特 · 摩根病逝，享年 64 歲。

他是一位漸凍癥患者，是一位英國知名機器人科學家，也是世界上首個在自己身上全方位試驗賽博格改造的人類。

自確診漸凍癥以來，彼得陸陸續續用機器代替了大部分的人類機能，成為了一個賽博格人類。

用機器呼吸，用機器進食，用機器排泄，用機器說話，用機器行走 ......

假以時日，他或許還能做到用機器思考。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是第一個進行賽博改造的人類。

但他的確是第一個將賽博改造推向極致的人類。

而他的故事，在死去之后，才剛剛開始——

「彼得 · 斯科特 · 摩根」

Peter scott morgan

彼得 1.0

彼得的頭銜很多。

博士，帝國理工學院文憑、工學學士，認證信息技術專業人員，特許工程師，英國計算機學會會員，移動機器人系統、倫敦城市行業協會會員 ......

早早便實現財富自由的他，已經提前退休。

大部分的時間里，他都在和愛人弗朗西斯四處旅行，享受生活。

直到 2016 年冬日的某一天，彼得的腳突然 " 抽筋 " 了一下。

當時的他并沒有在意。

誰知接下來的一年，病情開始迅速惡化，很快他就變得無法站立，只能坐輪椅出行。

經過將近一年的各種檢查，彼得終于被確診為患有 " 漸凍癥 "。

顧名思義，漸凍癥患者的肌肉會逐漸萎縮，失去進食、呼吸、排泄等一系列機能。

人的身體會漸漸被 " 凍 " 住，人的大腦、記憶卻仍舊鮮活。

真正意義上的 "Ghost in shell"。

《攻殼機動隊》

漸凍癥的病因至今不明，無法根治，是世界五大絕癥之一。

著名物理學家霍金得的就是這種病，只不過他的情況十分罕見。

他的吞咽肌和呼吸肌都沒有發生萎縮，再加上良好的護理，才得以存活許久。

然而，絕大部分漸凍癥患者并沒有這么好的運氣。

從發病到死亡，留給他們的時間平均只有三到五年左右。

彼得也一樣。在被確診漸凍癥之后，醫生預測他只剩兩年的時間可以活。

對于大部分患者來說，罹患漸凍癥幾乎就相當于提前接到了死亡通知單。

但彼得向來不是一個愿意屈從于命運與規則的人。工作上如是，生活上亦如是。

在那個同性戀被視作洪水猛獸的年代，他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出柜。

歷經重重艱難后，他與愛人弗朗西斯最終順利成為英國第一對合法的同性夫妻。

對于彼得而言，漸凍癥不過只是另一只怪獸罷了。

結合著自己的機器人學背景，彼得決定拿自己當試驗品，將自己改造成機器人。

他將自己的想法和現狀發布在網上，尋求支持。

雖然存在很多不理解甚至是批評的聲音，但好在是總有一些敢于冒險的能人志士。

英特爾、CereProc、DXC 、聯想 ......

來自不同領域的科學家和工程師們通力合作，為彼得提供硬件、軟件支持。

他們都被彼得的熱情所鼓舞。

他們都想看看，以科技來對抗命運，到底能走多遠。

《機械戰警》

彼得 2.0

彼得對自己的賽博格之路早就有一個大致的規劃。

第一步需要解決的，是基本的生存問題。

漸凍癥患者最常見的死因是饑餓和窒息。

但彼得并沒有將其視為醫學問題，而是工程學上的問題。

自己的呼吸功能和消化功能完全正常，只是實現這些功能的肌肉失去了作用。

所以，他提出了三重造口術這樣一個新鮮概念。

他解釋得倒是很簡單——

往胃里插一根管子，用來送飯輸水，這叫‘輸入’；

一根管子從膀胱里伸出來排尿，這是‘一號輸出’；

另一根管子從結腸里伸出來排便，這是‘二號輸出’。

這在醫療史上沒有過先例。

沒人會在身體機能尚還健康的時候，就要求把這些功能換成機器輔助。

這算是提前剝奪了屬于人類的一些基本樂趣。

更不用說手術本身就存在著極大的風險。

但對于彼得來說，在他決定賽博格化的那一瞬間，死亡對他來說就已不再是個問題。

他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能更好地實現新生。

在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彼得顯得十分開心，笑著對鏡頭說道：

我就要變成賽博格啦。

2018 年 7 月 10 日，歷經 3 個多小時 40 分鐘后，彼得的三重造口手術成功完成。

醫生們害怕和擔心的術后不良反應都沒有發生。

彼得只在 ICU 呆了一天，只在醫院住了 15 天便回到了家中。

首戰告捷。

第二步，制造虛擬版彼得。

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喉部，彼得很容易被自己的唾液給嗆死。

最好的解決辦法是一項針對喉癌患者的手術，直接將喉頭切除。

但這樣一來，彼得將永遠失去說話的能力。

此外，彼得也知道，有朝一日他的面部肌肉終將完全萎縮。

所以早在 2018 年，彼得就開始尋求幫助，試圖保存下自己的形象和聲音。

虛擬形象的制作類似于游戲制作的動捕，需要盡可能多地記錄下表情。

然后據此制作出一個和彼得無限接近的 3D 虛擬人物想象。

聲音的制作也是同理，需要彼得留下盡可能多的不同情緒的原始語音。

隨后再交由技術人員，利用語音克隆技術，制作出和彼得音色相近的聲音。

雖然錄制和拍攝沒花多長時間，但整個項目前前后后花了一年多的時間。

那時，距離彼得的手術已經只有三個月。

不過，當聽到自己的合成聲音笨拙地唱出那首《Pure Imagination》時，一向淡定的彼得也終于忍不住落了淚。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時的彼得已經不太能夠清楚地說話，表情也已略顯僵硬。

但賽博格彼得的聲音和形象卻將永遠留存世間。

2019 年 10 月 10 日，喉部切除手術如期而至。

在被推進手術室之前，彼得掙扎著說出了失去聲音前的最后一句話。

那是對他愛人的最后一次告白：

我愛你，弗朗西斯。

第三步，也是最后的一步——

人為主，AI 為輔，協同合作，成為一種新式的人類。

早在 1984 年，彼得就在其《機器人革命》一書中表達過對 AI 的看法：

" 如果選擇‘強化人’的道路，那么人類和機器人有可能保持在同一個‘進化分支’上，而不至于出現人類看著機器人脫離我們共同軌道的那一天。這樣一來，人類終有一天能夠用使用時間更加持久的機械裝置替換他們太過脆弱的身體，并將超級計算機用作‘智能放大器’。"

所以彼得的賽博格還不是一般的賽博格。

他最核心的部分并不是純機械，而是人工智能。

就像《鋼鐵俠》的好管家賈維斯一樣。

《鋼鐵俠》

比如，為了讓虛擬彼得代替真人說話的自主語言系統。

由英特爾人類與人工智能系統研究實驗室主任 Lama Nachman 和她的團隊設計。

結合著眼球追蹤系統，彼得只需要用眼睛看著屏幕上的幾個關鍵單詞，AI 便會自動羅列出備選句子供彼得選擇。

有點像是智能輸入法，但更加復雜，更加高級。

霍金用的也是這個系統。

但與霍金不同的是，彼得不會要求 AI 嚴格復述自己的意思，而是會適當放開權限，讓 AI 代替自己去說話。

換句話說，雖然他仍然處于主導地位，但他愿意讓 AI 變得越來越像自己。

真人版愛死機

打從一開始，彼得想戰勝的就不只是漸凍癥，他還想戰勝死亡。

前者，通過單個用戶界面，利用高智能 AI 來控制所有的外部機器：

幫助行動的外骨骼和車輛，合成聲音，虛擬形象，單詞預測器，家居環境等。

如果彼得有幸能再活幾十年，這些功能或許都能陸陸續續實現。

或許那時的腦機接口技術已經足夠發達，他只需心念一動，便能正常說話和行走。

漸凍癥也就不再是令人絕望的絕癥，而是可以戰勝的慢性病。

后者，則屬于彼得更加遙遠，更加科幻的夢想。

那需要 AI 能夠繼承和學習人類的意識，最終以永生的姿態存在于虛擬世界中。

就像《超驗駭客》一樣。

《超驗駭客》

可惜彼得連前者都未能等到。

不過，他留下的一切仍在繼續。

他的事跡，首先就鼓勵了許多漸凍癥患者走出絕望的心境。

關于三重造口術的醫學論文，也被選為了 2019 年牛津年度醫學報告，為漸凍癥患者的治療提供了新的思路。

2019 年，彼得還建立了基金會，旨在幫助那些因各種原因而陷入殘疾的人們，探索人機協作的可能性。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彼得自己也很清楚，他活不了很長時間，更遑論永生的幻夢。

但他希望自己至少能成為這場幻夢的參與者。

毅然決然地拋棄此身，擁抱未來，哪怕自己只是往前走了極為微小的一步。

我想，這才是彼得最讓人震撼的地方。

這才是真正的愛 · 死 · 機。

參考資料：

1.After ALS struck, he became the world ’ s most advanced cyborg，inputmag

2.ピーター2.0サイボーグとして生きる，NHK

3. 科學家得絕癥后的超酷自救：人類史上第一個 " 永生者 " 誕生了，一條

2022/06/30

監制：探長

Supervisor：Tanzhang

編輯：老白

Editor：Laobai

豆瓣：影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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